那晚从亮马桥离开后,朋友就和我失联了。 抓捕已经开始。我知道下一个就是我。 我焦虑地上网搜寻,消息都被封锁了。挂上VPN,看到很多海外华人在声援我们,有外媒说,这是中国自1989年之后最大规模的街头抗议。 1989年我尚未出生。我曾经从不同渠道拼凑出了当年的事,却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它联系在一起。 那些遭遇血与火的年轻人,他们害怕吗?如果重来一次,他们有更好的选择吗? 【主角在电脑前睡着,深夜急促敲门声】 我心里一惊,是警察?! “开门呀,是我!” 【开门】 “你没事?我以为……” “快走,跟我一起去集会!朋友们都在等我们!” 黑暗的街道上,我追着她的背影一直走,却怎么都追不上她。渐渐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一支游行队伍涌来,淹没了我们。北京的冬夜寒气逼人,这些年轻人却穿着轻便的衣服,他们目不斜视地前进,高举着白色的横幅,上面写着:“民主之光耀邦!” 那个背影终于转过身来,我却发现那不是朋友的样子,甚至不是人类的样子。她脱下了伪装,变成一个暗淡的影子,漂浮起来,俯视着我。 ”你是谁?” “我是广场幽灵。是你召唤了我。在这片土地上,只有想起了我的人才会见到我。” 【广场幽灵对我说】“我要带你去1989年春夏之交的天安门广场——那里是我诞生的地方。你现在是游行队伍里的一员,即将亲身参与这场学生运动。你需要在每一个重要时刻,做出自己的选择。如果你走到最后,或许你的疑问会有答案。” 我们跟着游行的队伍到达了天安门广场,这里聚集了很多群众,正在悼念刚去世的一位国家领导人。 【路灯下,能看到一副巨大的胡耀邦黑白遗像、挽联和很多花圈摆放在人民英雄纪念碑上。】 学生正在带领大家喊口号,我听到了熟悉的诉求:“保障新闻自由”、“建设民主制度”、“要求官员公开财产”……原来这一代人已经在为此抗争。学生决定向政府提出请愿,草稿很快传阅到了我手上。 【七项诉求的内容(简化版?画在图里)】 重新评价胡耀邦同志的功过是非 严惩殴打学生和群众的凶手 保障新闻自由,允许民间办报 要求国家领导干部公开财产收入 大幅度增加教育经费,提高知识分子待遇 重新评价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平反冤案 给予这次民主爱国运动以公正报道 【广场幽灵问】你和曾经的我一样,想以自己的行动改变国家。如果你可以添加一项诉求,你会要求政府: 1.取消户籍制度,保障公民自由迁徙的权利 2.建设福利保障体系,通过财富再分配扶持弱势群体 3.推动法治建设,落实宪法赋予公民的各项权利 4.我自己来写: 北京春天的夜晚还很凉,大家抱团取暖,苦苦等待着在葬礼上瞻仰他们敬爱的领导人的遗体。我很难想象这种情感,在我的时代,人们对于最高领袖似乎只有怨恨与不满。广场幽灵告诉我:“因为我们在他身上寄托了改革的希望。” 第二天早上,只有大喇叭里的讲话,他的灵车没有出现,学生的失望很快变成愤怒。为抗议政府的无视,学生们成立了组织,号召全国范围内的罢课,几十所高校纷纷响应。这样的行动力真让我大开眼界! 一份报纸引起了骚动,我凑过去定睛一看,是《人民日报》,头版赫然写着:《必须旗帜鲜明地反对动乱》。 【广场幽灵问】:“搞事的是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是阴谋推翻党和社会主义制度、学生是被利用的,这么多年了,他们的话术都没变过。你有什么办法争取舆论,对抗宣传机器?” 【广场幽灵给了我三个选择】 1.制作并在公共场合张贴大字报 人民日报发表的“四二六社论”于25日晚已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与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播出,高校学生连夜赶制批驳和谴责社论的大字报,并张贴在大学校园内。据官方记载,北京58所高校全天共出现1270多张大字报。 2.组织抗议集会、游行 社论播出后震惊社会各界,北京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当晚决定召集全北京市高校学生在4月27号举行抗议大游行。当天有数万名学生到场,很多学生不顾校方阻拦,做好了被捕和牺牲的准备,在出发前留下遗书。游行过程中他们一次次冲破军警的拦截,绕城十多个小时,沿途赢得了以工人为首的大量民众的声援。 3.联系独立记者和媒体,举办记者会 4月26号上午,北京高校自治联合会在中国政法大学教学楼前面举行了第一次中外记者会,会场上挂着标语:“宪法规定公民有言论和示威自由”。到场的记者有100多人,还有2000多名学生。会上北京高自联发表了章程草案《告全国同胞书》,并向中国政府提出多项诉求。北京的新闻工作者在学运发展期间,也在为新闻改革而抗争,他们联名致函政府、参与游行,力求如实报道运动。 总是被说成“境外势力”的我,对学生的愤怒和委屈感同身受,也加入了“四二七”大游行的队伍里,一路上都有市民们夹道欢迎,追着我们送水和食物。 游行迫使政府做出让步,同意和学生对话。消息传来,学生组织内部却产生了分歧。部分成员认为政府所谓的对话只是引诱学生妥协的手段,主张更激进的方式来扩大抗议声势。一些学生领袖决定动员学生绝食。 【广场幽灵问】:”没有权力的普通人,往往通过自我牺牲来给当权者施压,却可能付出无法挽回的代价。你支持他们的做法吗?” 【广场幽灵给了我三个选择】 1.拒绝相信政府,支持并参与绝食 5月11号,王丹、柴玲、吾尔开希等几位学生领袖商议以个人名义在天安门广场发起绝食请愿,请愿的诉求有两条,一是要求政府与北京高校代表团进行平等对话,二是要求政府为学运正名并给与公正评价。学生领袖起草了绝食请愿的倡议,并前往高校进行串联,征集报名。之后越来越多学生到天安门加入绝食,并组成了绝食请愿团。 2.不反对政府,但同情并帮助绝食学生 学生连续数天绝食非常辛苦,白天暴晒,夜晚寒凉,很多人体力不支躺倒在了地上。社会各界人士源源不断送来物资,大衣、棉被、雨伞和饮料,让学生好受一些。之后北京各大医院的也搭起了急救站的帐篷,随时准备救助出现健康问题的学生。学生的绝食行动让这场运动成功卷入了整个社会。 3.愿意和政府协商,反对绝食 四二七大游行之后,赵紫阳于五四青年节前夕出面讲话,肯定学生的“爱国热情”,缓和了紧张局势,一些学生认为应该“见好就收”。北京高校自治联合会的一些成员并不赞成绝食,不同意以组织名义发起绝食请愿,因为对后果没有把握。据亲历者记载,当时社会上也有不同声音,认为学生“任性”,会危及党内改革派的存续。绝食过程中,校方、知识界人士也曾试图劝解学生放弃绝食。 ============= 广场上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中国人聚集在一起,而且这么热情、无畏。到处都有年轻人在演讲、唱歌、讨论社会问题、思考如何推动国家进步。持续涌入的人席地而坐,便不再离开。 随着绝食的持续,我听到在广场上一则重要的消息在反复播放:“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将在5月15日访华……”这是30年来苏联首脑的首访,广场要作为阅兵之用。而此时平反四二六社论定性和平等对话的两个绝食诉求还没有达成,撤离和留守广场的争论突然变得空前激烈起来。 在胶着的氛围里,戴晴、严家琪等十二位有影响力的知识分子也来到天安门广场发表讲话,劝说学生暂时撤离,给政府应对国事留下余地。 【广场幽灵说】你认为学生应该听从知识分子的劝说,撤离广场吗? 【广场幽灵给了我两个选择】 1,听从劝说。暂时结束绝食,让出广场。 担心戈尔巴乔夫访华期间广场上的抗议有损国家形象,在赵紫阳授意下,党内温和派官员与知识分子代表接触,希望其出面与学生斡旋。戴晴在广播里宣读《紧急呼吁》:“民主是逐步成长的,不能期望它在一天实现……为了中国改革的长远利益,为了避免发生亲痛仇快的事情,为了使中苏最高级会晤能够顺利进行”,恳请学生暂时撤离。之后时任中央书记处书记的阎明复也数次尝试对话,并打动了一些学生。但当时不同派系的学生意见纷纭,高自联、对话团、绝食团之间难以协调统一。 2,坚持绝食,不撤出广场,直到政府满足学生要求。 一些学生不满于知识分子为政府说话,最终“不撤”的声量更高。第二天戈尔巴乔夫的欢迎仪式被迫改在机场进行。 由于高自联在最初反对绝食时丧失了领导权,其后绝食学生成立“天安门广场绝食指挥部”。任总指挥的柴玲重申了学生的诉求,要求政府修正错误,公正评价学生运动为民主爱国运动,并非动乱。 5月19日凌晨,赵紫阳去到广场看望绝食学生并发表劝解学生的讲话。这是赵紫阳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此后,中共党内改革派,及主张以协商解决问题的温和派彻底失势,学生和政府的关系再无回旋余地。 ========= 在我眼前,越来越多的绝食学生虚脱、晕倒后被送去医院。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不断在广场穿梭,救护车的声音一直在广场远远近近的响着。 学生的惨状引发了全社会的同情。北京市民们捧着冰棍儿背着矿泉水送到广场;有国家机关干部职工下了班来到广场,把钱投到广场上流动的捐款箱里;广场上支起的野营帐篷是很多是由香港市民捐助…… 民间更为声援绝食学生发起了百万人规模的大游行,纷纷打出标语表明身份,原来除了各行各业的群众,到场的也不乏军人、警察、国家机关和中央直属机关人员、党员或者基层的政府官员…… 如此广泛的动员令我十分惊讶,我身边因白纸运动而被捕的年轻人仅能获得少数媒体人和律师的关注,大众噤若寒蝉,而那些“体制内”的人,更是无动于衷…… 眼看社会运动的声势越来越大,终于噩耗传来,邓小平和党内的强硬派决定实施戒严令,调集军队向北京市区挺进,准备镇压广场上的“反革命分子”。 【广场幽灵指了指长安街汹涌的人潮,它想让我看看在当时巨大的暴力威胁下,中国人的“良心”】 1,媒体: 中国官方媒体也开始大量采访报道学生绝食情况。游行期间,《人民日报》以“历史将记住这一天”为大标题,以“首都各界五一七声援绝食学生大游行纪实”为副标题进行了正面报道。这是充当党的喉舌的《人民日报》,有史以来第一次发出独立的声音。游行队伍中,《人民日报》数十名记者高举“我们要讲真话”、“我们要有良心”、“旗帜鲜明地反对‘四二六’社论”的标语,反抗新闻审查制度。 六四清场发生后,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的主持人杜宪和张宏民身着黑衣,沉痛播报新闻。同日,北京中国国际广播电台英语部向全世界播出了六四屠杀的消息。这些新闻工作者事后都受到处罚。 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default.php?id=78958 2,普通市民: 解放军进城之际,有逾百万名学生与市民守在丰台、六里桥、沙子口、呼家楼、古城、清河等进城路口,合力设置路障、拦堵军车,阻止戒严部队进入城区。现场市民向军队干部发放报纸、说明北京情势,或以理、以情相劝。有些人也为被围困的军人送水、送食物,试图化解干戈。 学运进行的过程中,几无出现社会秩序问题。甚至电线杆和房屋的角落,有自称小偷的人张贴出《罢偷宣言》,声称以罢偷声援学运。甚至还夸张地表示:民主实现之日,就是偷盗结束之时。 3,军队 戒严令下达之后,解放军七位上将致函戒严部队指挥部和中央军委,呼吁军队不能镇压群众,建议不要让军队入京。第38军军长徐勤先以“军令不全不合法”为由拒绝执行清场任务,事后被送上军事法庭。在审讯期间,他表示“人民军队从来没有镇压人民的历史,我绝对不能玷污这个历史。”最终被判处5年有期徒刑。除此之外,为外界所知的还有第39军军长步兵第116师师长许峰以通讯中断为由,没有率军进城;第28集团军军长何燕然和政委张明春消极执行,使得28军未能到达指定的戒严执勤位置。 ============= 在上面的强硬命令下,军队还是来了。6月3日深夜,大量军车、装甲车和坦克从多个方向挺进北京城。突然有人大叫“开火了!”四周一片混乱,无数人影在长安街昏黄的路灯下奔跑,一重重的烟雾和火光让我难以看清,只听见响亮的枪声与人们的哭喊回荡在夜空中。 民众手挽着手组成人墙与军队对峙,面对子弹的扫射和装甲车的横冲直撞,一些人被激怒,开始用棍棒、石头和自制的燃烧弹还击,试图阻止他们向天安门广场推进。 【广场幽灵说】:面对坦克的逼近,你是否看见那些普通人以弱小的血肉之躯做出的抵抗? 1,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坦克推进的路线上 外界往往只知道著名的“坦克人”(据称名为“王维林”),因为他在清场第二天孤身挡在了坦克队伍面前。但在清场期间,北京可能还有很多没有被纪录下来的“坦克人”。据亲历者记述,黎明时分,坦克从广场冲出来横列在宽阔的长安街上,并驶向人群。“这时候,来了个不要命的,首先躺在马路上,旁边人看了,也跟着躺下来。转眼已有数百人躺了下来,宽敞的长安街黑压压地躺倒了一片。”……坦克紧急刹车后‘马路被震的乱晃,整个坦克的上身都往前一冲’。最后,坦克射出催泪弹驱散人群,并且在横冲直撞中将十多人碾压。https://www.epochtimes.com/b5/5/5/31/n938787.htm 2,救助被军队伤害的学生 民运人士方政称,6月4日凌晨,当时的他与从天安门广场撤退的学生走在西长安街,浓烟中冲出了坦克,他迅速把一个昏倒的女同学往路边护栏上推,自己却倒在地上。之后坦克车的履带链条将他的腿碾断。 军队开枪后,学生、市民接力将伤者送往附近各个医院抢救,还有许多北京的医护工作人员志愿奔赴各个现场去抢救民众和学生。有民间收集的多份具名证词称自己的亲人在受到枪伤后救治无效死亡。目前六四期间的死亡人数仍然不明,各渠道统计数量相差较大。 3,拦截、破坏军车,阻止其继续攻击 据吴仁华《天安门血腥清场内幕》书中记载,当时38军两辆装甲车在长安街上高速来回奔驰,炫耀武力,驱散人群。此举激怒了路旁的群众,他们拿起砖块、石头、木棍、铁杆等丢向装甲车,甚至点起火把、投出自制的燃烧瓶。市民为了阻挡装甲车直驱广场进行清场,拦截并将之点火焚烧。有报告称有士兵遭烧死或殴打,也有人尝试保护遭到攻击的士兵。但鲜为人知的是,很多民众作为“暴徒”被军队枪毙或被判十多年到死缓、死刑的重刑,很多人出狱后境况凄凉。 ================ 亲眼目睹军队的暴行让我深受震撼,悲愤交加。在士兵的驱赶下,我和幸存的学生们一起逃离了天安门广场,中国人最没有恐惧的七个星期就在这血色黎明下戛然而止。 紧接着就是秋后算账。严厉的媒体管控、党内清洗、大规模抓捕和审查,我得知全国各地都有学生、工人、市民被捕,失去孩子的父母维权无门。全国上下一度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不久后,新闻联播开始播出对高自联21名学生成员的通缉令。 【广场幽灵问我,你现在也和他们一样,是被追捕的学生之一,你会怎么办?】 1,逃亡。在海外继续活动,寻求改变中国的可能性 许多参与过六四事件的人士之后陆续流亡海外。被通缉的21名学生领袖中有7人通过香港人的“黄雀行动”成功逃往西方国家,帮助他们偷渡的有心怀同情的警察、西方情报机构和香港黑社会等。之后他们被中国当局长期禁止返回中国大陆境内。 吾尔开希逃往台湾,如今仍然从事关于中国问题的游说和政治评论工作。流亡美国的柴玲则进入商界,创办了自己的科技公司,并在2010年成立了“女童之声”组织,关注中国女性权益。 周锋锁和王丹则是服刑之后才离开中国,如今在美国仍活跃于民运领域。周封锁与他人共同创立“人道中国”组织,旨在促进中国法治,并为中国政治犯筹集援助资金。同样居住于美国的王超华、封从德等致力于回顾和记录八九历史,也仍然活跃在中国人权领域。 2,留在中国,继续关注政治和公共事务 21名学生领袖中14人被捕,其中有六人在获释后依然留在中国。马少方因政府多年的骚扰曾让他难以保住一份工作,只能从事自由职业,现在他是一名成功的管理顾问,同时也在坚持和六四相关的人权工作,也是《零八宪章》的签署者。 还有一些参与了六四事件的人后来成为中国公民社会的推动者。例如知识分子代表、“天安门四君子”之一刘晓波,他被捕后被中国官媒指控为操纵学运的“黑手”,出狱后作为自由撰稿人在北京从事写作,并于2008年发起《零八宪章》,之后遭长期监禁直至病逝。四君子另一人周舵也选择留在国内从事自由民主理论的研究。 绝食活动参与者之一浦志强后来成为知名维权律师,他于2013年公开实名举报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周永康,批评其维稳模式,呼吁建立法治社会和宪政体制,后因组织六四研讨会被判刑。 曾任北外教师的梁晓燕,在六四后退党。其后持续关注中国人权和公益问题,曾创立NGO“自然之友”并组织乡村教育促进行动。 “工自联”领袖之一的韩东方则在香港创立关注工人问题的《中国劳工通讯》至今仍以温和方式推动中国工会改革。 湖南工运领袖李旺阳因组织工人参与六四,累计坐牢22年,2012年他刑满出狱,接受香港媒体访问后离奇身亡。 在四川,则有牧师王怡、黄琦、陈云飞、刘贤斌;湖北则有秦永敏、郭飞雄等大量参与过六四的人士被长期关押。 3.沉寂,从此淡出政治活动 21人中的王治新、杨涛、翟伟民、张铭都留在了国内,受到当局长期的骚扰、监控甚至迫害,后多在私人企业工作,离开公众视野。 李祿流亡美国后,早期仍参与一些人权活动,后来进入美国金融界工作,创办“喜马拉雅”资本管理公司并任董事长,与曾经的学运同伴渐行渐远。2010年他随同“股神””巴菲特及微软创办人盖茨前往中国进行慈善活动,未被拒入境且未被逮捕。 还有一些人,比如拉祜族的王正云,出狱后被遣返回家乡云南,艰难维持生计。更有人连行踪也已经无法确定。 ================= 我和一些学生一起辗转躲藏。为了逃离警察的上门抓捕,广场幽灵拉着我的手,将我从窗户带到了空中。我们随风飘荡在北京城上空,俯瞰着被封锁的天安门和一片狼藉的长安街。 “硝烟散去、血痕被冲洗,一切似乎已被遗忘。但变成幽灵的我看到,这么多年的经济成就也无法抹去的历史伤痛。天安门母亲的家破人亡之痛、流亡海外者去国不能奔丧之痛、市民成“暴徒”蒙冤难言之痛、改革失败者的郁郁而终之痛…… 【随着广场幽灵的叙述,它的面庞在不断变换着样貌,时而悲痛、时而沉郁、时而咬牙切齿、时而放声大哭】 “我想起自己举起的那张白纸。它虽然是空白的,却写满了我的痛苦,还有质问。”我对广场幽灵说,“我曾经把你们、把自己都只看做受害者。现在我目睹了你们是如何参与、塑造了历史,有时我希望做到你们那样,但有时我希望自己能做得不一样。” “去继续追问吧,”广场幽灵说,“历史还没有终结,抗争也没有终结。天安门前的我和亮马桥上的你,仍然是同一代人。我们还会再见的。” 广场幽灵说完之后,身影便突然暗淡下去,转瞬被风吹散了.。我尖叫着从空中直直地坠落。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跌落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举目四望,周围的一切还是离开时的老样子,窗外的夜色依然浓郁,离天亮不知还有多久。 =========================== 参考资料: 吴仁华《六四天安门血腥清场内幕》 吴仁华《六四屠杀内幕解秘》 丁子霖《寻访六四受难者》 廖亦武《子弹鸦片》 刘晓波《末日幸存者的独白》 张万舒《历史的大爆炸:六四事件全景实录》 戴晴《邓小平在1989》 自由亚洲电台《“中国人最没有恐惧的7个星期”——吴仁华口述“六四”史》 BBC中文《六四30周年特辑》 美国之音《“六四与我”:网友讲述个人故事》 编程随想的博客《回顾六四系列》 六四纪念馆《21名被通缉学生领袖背景与近况》 六四记忆.人权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