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香港与内地全面恢复通关,结束长达三年反覆的封城日子后,除了大陆游客回归,由小红书引起的“游港体验”再度成为中港网民热话外,很多港人也在关注疫后香港街头仍然淡静,过去缤纷夜生活的繁华情景不复存在。 最愿意去消遣的年轻人到底去了哪儿?原来,他们在楼上的派对房玩剧本杀,又有些人在网络或线下玩TRPG(桌上角色扮演游戏,Tabletop Role-playing game),俗称“跑团”。年轻的人们仍然会到街上去,但更倾向点对点的方式,移动来到游戏房,他们更倾向聚脚于室内空间,更注重私隐。当政府近日大力提倡香港夜生活、夜间经济活动时,那些年轻人更倾向在下课后、下班后,直接去到剧本杀店、派对房玩桌游。 为什么年轻的人们有了这样的转向?他们在疫情三年之后的生活型态及样貌又是怎样的? 剧本杀、跑团如何影响华语地区的年轻人 相比起仍然属于小众的TRPG,剧本杀显得更为流行,甚至吸引到政府及建制团体采用宣传。今年3月,大湾区共同家园青年公益基金赞助香港五邑总会,举办首个以“大湾区社交游戏”为主题的青少年培训计划:Chill 创人生:大湾区文旅创游人企划,主力培训青少年游玩剧本杀、狼人杀等桌游。深水埗民政事务处则主办以剧本杀为卖点的国家安全教育日活动,用来让玩家意识“维护国家安全的重要性”。 那么,年轻人本身又是如何看待桌游呢? 今年24岁、刚毕业的小雪觉得,剧本杀是一种由疫情生活演变而来的娱乐,即使在疫情之前,剧本杀已经在香港年轻人圈子间颇为流行。 “疫情少见了朋友,可以去玩的地方也少,用数百元可以留在LARP(真人实境角色扮演游戏,Live Action Role-playing game)大半天,与朋友边玩游戏边交流,挺划算的。” 25岁的Aurora把TRPG由兴趣变成事业,开设了让玩家面对面“跑团”的游戏室。“以前我很爱去派对,但是近年再提到派对,想想以前常见的派对朋友十个有八个去了外国,还可以怎样派对呢?没了气氛,没了心情,没了期望,所以才觉得投入TRPG的世界中,可以从中弥补一些东西。” 还在大学念书的Anthony已是资深TRPG玩家,他坦言香港没有真正意义的娱乐,因为所有娱乐都在因循守旧的情况,质素每况愈下,换言之,他觉得逛街很无聊。“夜晚在街上有什么事可做?没有事值得做的话,街上自然没有人,又或者这样说,香港现在还是有人,只是你在街上看不到。” 剧本杀与TRPG同样由欧美传来,并深深影响了华语地区的青少年,成为目前休闲娱乐文化的一个潮流趋势。 作为其中一种真人实境角色扮演游戏,剧本杀源于欧美一款名为《谋杀之谜》(Mistery of Murder)的真人角色扮演游戏,顾名思义,在游戏主持人引导下,玩家们要合作,按照线索推理凶案前因后果,投票选出谁是凶手。2013年,其中一款名为《死穿白》(Death wears White)的推理游戏引进到中国,引起华人玩起剧本杀的热潮,而推理真人秀《明星大侦探》更使剧本杀进入主流,因此催生出中国的剧本杀产业。 经过中国玩家在地化改造后,剧本杀目前可分为“推理本”、“机制本”及“情感本”三大类: 1)推理本:围绕一宗案件寻凶,每个玩家有自己的剧情及线索,合力寻找真相。 2)机制本:题材不限,但自有游戏机制,玩家或以阵营划分竞争,体验故事。 3)情感本:则多数是恋爱剧本,玩家要扮演不同角色,沉浸体验爱恨情仇,并往往按时代背景需要换装,也要演绎角色深情表白。 在中国大陆,剧本杀产业已发展得相当成熟,剧本杀的创作者亦大有人在,发表剧本后还会分为“合装本”(所有剧本杀店皆可购买采用、价格便宜)、“城限本”(限定某城市剧本杀店购买,价格稍贵)及“独家本”(只允许独家供应,价格最贵)。2019年,全中国剧本杀游戏室达1.2万间,在疫情期间不减反增,2020年底剧本杀相关实体店突破3万间。 在角色扮演中窥探众人的个性 28岁的Natalie回忆起去年2月,第一次接触剧本杀的情景。 “疫情期间没事情做,朋友介绍剧本杀,就一起去玩。有主持人,也有手册派给我们了解游戏流程,看下去才知道ViuTV曾有个节目《嫌疑事件簿》推广过剧本杀。玩下去之后就很喜欢,我主要玩情感本,因为本身性格较易共情,常常玩到一半流泪。我们如果玩古风情感本的话,要换装扮演,有共识不说英文,不拿出手机,语气动作要贴切人物设定。” 她觉得剧本杀最好的地方是可以借演绎角色抒发情绪。对她来说,扮演一个角色,某程度就“不是自己”,然而,扮演期间她也会回想起某些事情,像是生活上、工作上带来的情绪波澜,与剧中角色经历呼应,无论大笑或流泪,也抒发了部份自己的情绪。Natalie说,毕业之后,工作了数年,她仍然与大学时的朋友相熟,工作以外却较少在社交场合认识新朋友。透过剧本杀,朋友介绍新朋友,或“并团”加入一个玩家全是陌生人的团,一起体验了一个故事后,大家会自然地围绕故事剧情继续聊天。 一年多下来,她已经在剧本杀圈子认识了不少朋友,平常会相约一起玩剧本杀。“识朋友变得更为自然了,而且从游戏中也可以窥探他们一部份的性格。像剧情提到有人被甩了,他可能会演绎成忿忿不平,可能演绎成毫不在意,这就见到了他的恋爱观。” 从一开始朋友介绍,到在游戏中“并团”认识到更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从而促成下一次的团。 Natalie现今已体验了超过150份剧本,每一个月,总会有6到9天去了玩剧本杀,每次花5至7小时,通常是平日夜晚下班后,由7时玩到午夜12时,还得留意尾班车的时间,以免太晚回家。剧本杀以外,她最常约朋友抽水烟,以及租用派对房唱卡啦OK、打麻雀等,都是倾向室内静态活动。 “不过最近剧本杀的游玩时间愈来愈长,因为现在的新剧本内容变得更长,所以平日晚上下班的时段不太好控制。而且剧本杀也很着重主持人的功力,我曾经尝试过做主持人,但香港的剧本杀主持人不像大陆一样都是全职,只能兼职参与、付时薪。身边的朋友有时都会特地北上大陆玩剧本杀,我却还没有试过。” 桌游是社恐青年的救赎吗? 自言社恐的小雪觉得,如果来到一个都是陌生人的场合,她无法自然地与别人交流,光是要想话题已经令她感到十分疲倦、焦虑、不安。 “平常很少晚上逛街,最多只是跟朋友吃饭、看电影和玩剧本杀,更多时候下班后就直接回家。疫情期间少见了很多朋友,现在见了有时也会觉得气氛怪怪的,因为太久没见了;所以玩剧本杀我也倾向和朋友去,然后可能有新朋友并团之类,这样就较自然一点。” 大学时期,小雪经朋友介绍下接触到剧本杀,疫情期间开始迷上,直到现在。虽然毕业后投身工作,但她仍有一群朋友会定期约会玩剧本杀。对小雪来说,这是一种可以在有缓冲之下,拓阔社交圈子的娱乐。每逢周五晚上和周末,她都会在剧本杀店待上大半天,跟其他玩家一起点外卖,边吃边玩,与新朋友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相互分享对剧本的感受,由此聊到各自的背景和日常兴趣。因此,剧本杀的圈子成为她在教会、大学同学以外一个重要的社交圈子。 “我觉得剧本杀最好的地方是,每一部剧本其实都有信息在其中,让玩家体会多一点,甚至反思自己现实里的行事与性格。我玩过一个‘机制本’叫《浪费人生指南》 ,要扮演上班族,在公司争取升职加薪,我们都很努力上班,然而结局是公司几乎倒闭,我们要选择留下来共存亡、还是跳船追求不同的生活。我刚毕业,也成为了上班族,这种感受是挺真实的。因为它的信息就是叫我们不要浪费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我选择了留下来,但很快又后悔了。而选择跳船的人,就要即场写辞职信向我们读出来,告诉他离开的原因。虽然大家都在扮演,但其实我们都会了解到自己与他人的差异,然后那些思考是会被带到我之后的生活里面去的。” 与小雪一样刚毕业不久,现从事医疗业的00后K,把工余时间都投放到剧本杀去,甚至在去年成为了剧本杀主持,“带团”与“跑团”并重,要额外抽出时间准备剧本。除了思考怎样带领玩家外,也与老板不时到大陆采购新出版的剧本,之后亦需要跟主持人试玩一次做内部评测,还要把原装剧本的一些内容、字眼在地化,使香港玩家有更好的游戏体验。 她说,接触到的玩家以大学生为主,最年轻的有见过12、13岁,年纪最大的则是36岁。她见识到很多同龄人热爱剧本杀,对于K而言,她觉得那种社恐的根源,还是在于他们由一出生就活在一个虚拟与现实参差交错的世界。 “平时我们常常用手机接收资讯,对于怎样在现实好好地用身体、语言表达自己,要做一个所谓社交很好的人,那个训练到的机会是有点少。上一代像我们的父母,会跟朋友一起上街四处逛,没有什么娱乐,社交便是最大的娱乐。但我觉得我们这一代,很多人都是独生子女,父母期望会很大,因此我们习惯压抑自己的感受和需要。” 根据香港政府统计署2018年调查,香港有超过568万名10岁及以上人士拥有智能手机,10至14岁的组别中,有超过8成人拥有智能手机;15至24岁青少年则更高达99.5%。 《美国医学会杂志·儿科》的报告指出,疫情期间儿童及青少年平均每天使用萤幕的时间增加1.5倍,当中12至18岁的青少年增幅最大。 “除了家庭,我们都挺怕说错话、做错事的。毕竟现在人人都有手机,就好像无形中有一种随时会被人窥探,甚至随时被人纪录下来的压力,我们渐渐恐惧在与人社交时得罪了人,又衍生出种种焦虑不安情绪。所以我观察到有些特别喜欢玩情感本的玩家,就好像入戏院看一套悲伤的电影让自己大哭一场一样,借助进入角色去‘表水’,抒发情感,或者被剧本打动情绪。” K说,他们与人交流最担心的是,怎样才能作出合适的举止,否则后果随时是“网上见”,被人拍下来放到社交网络声讨。而剧本杀的角色扮演特性,就像隔着一层若隐若现的人际纱网,玩家既可以借角色表达真我,但同时不必完全曝露所有的私隐,又因为大家按照剧本演绎,不必担心会冒犯别人,又可以从对方演绎里大概感受到他的性格。 话虽如此,K也承认随着疫情后香港开关,香港人“报复式外游”后,剧本杀的热潮稍减。“大家有一种心态:终于放监(出狱)了。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但疫情时是有试过偷偷开团,现在要约朋友玩,时间比前难约,因为可能某几个时间,他说外游,约下一个日子轮到另一个人外游。以前我也很喜欢外游,2018年一年去了6次旅行,银行只剩下1000元,我明白香港人渴求外游的原因,因为我以前都常常想要逃离香港,香港的生活太压迫,而可能质量好的娱乐,最后还是要在外国才可以找到。” “然而我想学习与那种想逃离的心情相处,旅行的意义是什么?为何不去留意香港本身也有的、值得我了解的东西呢?对我来说,当剧本杀主持人时,见到不同人有不同的性格与行为去玩,我如何去‘扶车’(暗中协助玩家找回节奏),大家完成游戏后分享喜悦,那就是一种值得我留下来了解的东西。” 跑团:创造角色的自主冒险 顾名思义,TRPG(Tabletop Role-playing game)就是在桌上进行的角色扮演游戏。这个游戏不需要手机、电脑、游戏光碟或在Steam下载,仅仅需要一张纸、一支笔,配合骰子已经可以开始。TRPG与剧本杀同样由外国传入,也在国外流行已久,但TRPG这个游戏影响了欧美诸多当代奇幻文学、影视及游戏作品。 最近8月面世的《博德之门3》便是一款建基于TRPG《龙与地下城》系统的电子游戏,而欧美著名的集体创作式奇幻文学体系《克苏鲁神话》也是TRPG其中一款流行的系统。虽然跨媒介相互影响、推进,TRPG的玩法却相当简单,在主持人带领下,玩家要自己设计一名角色,在纸上设计并写下角色的生平、背景、能力值,玩家以4至8人为主,然后开始以文字为主的角色冒险。 TRPG在香港方兴未艾,而与此同时游戏也在大陆的年青人群体中瞬间爆红,成为剧本杀之后的另一热门桌游。 晚上7点,在旺角一处商业大厦里面,一群年轻男生正在游戏室吃饭,主持人Aurora则吃着甜品。准备开始游戏前,他们有些人刚下班,有些人下课过来。有人取出平板打开自己的角色档案端详,原来他特地设计好角色头像和能力值,新来的玩家就在纸上填写角色能力值及背景,边写边转笔。每个玩家设计好角色卡之后,每一次的“跑团”,就好比玩家以该角色“登入游戏”,角色可能会随故事发展受伤或者陷入疯狂,如果陷入“长疯”或死亡,玩家就要在游戏结束后撕毁角色卡,下一次跑团的时候再设计另一个角色。 在闲聊与饮食过后,Aurora先让玩家轮流介绍自己的角色,旧玩家则点算自己角色在之前关卡累积的伤害或得到的物件,然后开始介绍游戏剧情。在《克苏鲁神话》游戏系统中,玩家是一众调查员,由一宗离奇案件入手,体验案件背后种种光怪陆离、悬疑恐怖的不可思议真相。 Aurora负责推进剧情,扮演非玩家角色与玩家对话,描述现场环境,并适当指示玩家掷骰。在TRPG中,玩家不论调查或战斗,都需要掷骰决定动作成功还是失败,因此玩家们都要随时讨论、决定如何接近真相。 “这里是我的安全屋,让我放心展露宅女一面” “其实TRPG在香港仍是相对次文化小众的存在。我本身喜欢玩board game,接触了《龙与地下城》后十分沉迷,玩了一年多后发现香港没有推广TRPG的实体店,今年初开设了这家名为‘日月研究所’的实体店。”Aurora说。 “我本身是influencer,要出席时装活动,出入派对等场合,但其实我本性很宅,沉迷许多奇幻、科幻作品。在日月研究社里,大家来玩TRPG其实不会留意我,不会认识我,不用穿高跟鞋,也不会有人来挑剔我今天妆容怎样——这里是我的安全屋,让我放心展露宅女一面。” Aurora说,剧本杀与TRPG最大分别,在于前者已经设计出完整的角色和剧情,属于封闭式世界,而后者则要玩家想像、设计角色、决定角色行动,而在找寻线索或面对战斗时,亦会透过掷骰来加强随机性。 在设计角色上,她见到自己的深层欲望,也在其他人的角色设定,如人种、外表、身材、技能上,了解对方喜好和思想倾向。她自己就很喜欢设计一些女性角色,性格独立果断、身型比男生强壮,某程度是一种自我期许,她不想来到游戏后,众人仍要服从性别定型,认为这某程度也是一种充权的方法。 从沉迷TRPG跑团到担任主持人,Aurora每次都要事先准备好故事流程,每一次玩TRPG,至少花上4至6小时,而事前准备的时间则长一倍。除此之外,她不满足于翻译欧美舶来品,她会自己创作故事,“TRPG的故事就算是奇幻题材,也是一种信息的载体。我依然会设定故事背景为架空,但会揉合一些社会议题、性别意识,因为它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社交系统,让人与人之间交流,而不是仅仅问候对方吃了饭没有那种交流。TRPG故事是一个开放的世界,主持人引领玩家,但玩家的主观决策与随机结果,都同样促成这个故事走向哪个结局,所以当中我们会有共同话题,也有思想上的碰撞,到头来是我们切身处地扮演角色冒险时,我们多少会流露出日常生活中我们如何选择及如何不选择。” “当你可以自由在那个世界活着,你会是怎样的存在?” 和剧本杀不同,TRPG的角色如果“死亡”,玩家要在众人面前撕掉角色卡,以示结束。大学生Anthony很记得,他有个“陪伴”了自己4、5个月的角色,在一场战斗中,由于队友先后负伤,为了要扭转局势,只能让那个角色自爆,与魔王同归于尽。他和队友讨论良久,最后决定让角色自爆,撕卡那一刻,他哭得厉害。 “在TRPG的世界,最崇高的价值就是人类无限的想像力,以及与他人之间流动而近乎无限的互动。它不像CRPG(Computer Role-playing game),电脑游戏程式老早编好几个固定的发展或结局。我们在一起想像故事,也一起想像有一个角色代替你去冒险,但你的决择就是角色的命运。我觉得现在很多人都拘束自己,没办法自由自在做想做的事情,道德是规范、法律是规范,但是在架空的世界中,我建立一个人,希望他走出自己的人生,旁观又随时影响,是很奇妙的体验。” Anthony 11岁那年,在兄长的介绍下接触到TRPG,浏览了不少外国网站去认识不同的游戏系统和规则,后来又发现父亲年轻时也玩过《龙与地下城》,只是当时引进到香港时用了另一个译名:《魔域奇遇》。他自觉与TRPG有缘,于是在高中时已经在剧本杀店兼职当主持人,现在读大学,他也不时推介同学试玩TRPG。有同学觉得他“极客”(Geek),沉迷在旁人不懂的小众文化里自得其乐,他不以为然;喜欢的事就要认真做好,有什么难为情的?他说,他觉得自己那一代年青人大多都很内向。 “他们很少主动接触一些新东西,并表现出热情,我想这跟香港的教育有关系吧,自小老师、家长叫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去怀疑与探索自己的特性。香港虽然常自称国际大都会,但大学生迎新营20年前玩的游戏,到20年后依然一样,然后不时有欺凌与性骚扰争议。我会说那些游戏以前可能会有乐趣,但多年不创新、变成传统,下一代又一定要参与,那就变质了。同样,电视台播《奖门人》,20年前如是,20年后也如是,但很少人会敢于探索新的娱乐。我觉得其实这个世界很大,我愿意接受不同的东西,尝试不同的新娱乐,因为这可以丰富自己精神上的生活。” Aurora认为,他们这代人在成长过程中,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怎样面对失败与挫折,“也有一个可能是,为什么没有人教会我们面对失败,因为我们的上一代也不懂,而当下社会也正在面对一场巨大的挫折中,社会失败了,以前一起派对玩的朋友移民了,我想在TRPG的世界弥补失去的部份——你可以静静地坐着去想像,当你可以自由在那个世界活着,你会是怎样的存在?你会选择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怎样去演绎你的故事?你会选择什么?” (应采访对象要求,K、小雪为匿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