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X on Hulu在今年春夏交出了不少扎实好剧，Mrs. America是其中一套。它讲的是七十年代一些妇女权益倡议者和活动家，想要在美国通过Equal Rights Amendment，这些人希望有一个坚实的法律基础来保障女性的权益，但是面对着美国千千万万家庭主妇时，部分人的心底又有傲慢，并没有仔细地向家庭主妇和底层的妇女解释自己的意图，甚至本身就打算否定这个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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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rs. America”预告片。（视频：YouTube）

 

这时候保守派的一些人看到了这个盲点，这个剧的女主角Phyllis Schlafly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使用大量曲解ERA的口号，去连结家庭妇女和底层女性，将ERA演绎成破坏妇女权益的条款。这部剧试图还原当年的过程，左翼的妇女民运人士如何一步步与基层脱离，右翼的保守政治人物如何抓住其中的缝隙，放大家庭主妇们的恐惧，掌握大权的男性如何见风使舵，假若粗暴地总结历史，我们可以一句话简述为：ERA直到现在也没被通过，共和党发现大量的民众反对这修正案之后，撤掉了对它的支持。

比如近来中国的女权境况，似乎也可以参考美国七十年代的状况。呼吁女性权益的运动者常常被污名化为“田园女权”。

本剧的阵容极为悦目，想不到的是Cate Blanchett选择扮演右翼的Phyllis Schlafly，这位人物原型本身受过良好教育，独立自主，但却秉持保守政治理念，原本最开始希望将军事方面当做自己的政纲，后来却因反对ERA而成名。她看似为家庭主妇和基层妇女代言，实则家境优渥，力图在男性主导的政坛占据位置。同时，她很明确地攻击女性主义，维护家庭对女性的传统控制，她接受访问时曾说，如果丈夫觉得她离家太远，她就会取消自己的宣传活动；她也曾很明确地表示，女性在家庭中遭受的性强迫不该被称之为强奸，这些观点都不仅保守，也十分有害。

 

Mrs. America的背景当然是那个特定时代，但其中的政治语境是历久弥新的。它涉及很关键的运动理念，也是后来者回看时的重要反思。而主角Phyllis Schlafly去世前不久还为Trump站台，这其中暗藏着轮回般的力量。这整件事本身就是一面镜子，它当为后来的人提供警醒。
 

比如近来中国的女权境况，似乎也可以参考美国七十年代的状况。呼吁女性权益的运动者常常被污名化为“田园女权”；女性在家庭中遭受暴力后无法得到法律和医疗保障，最近的人民代表大会更明确提高了离婚的门槛；鲍毓明性侵养女事件获得极大关注却完全没有解决迹象；另一方面，一些比较靠前的运动者不能充分体会家庭女性的处境，激烈地攻击家庭这种型态，又在长期的压抑和话语权劣势中失去了与他人沟通的耐性。

 

一些中上阶层的女性往往用话术包装偏颇的观点，顺着传统的家庭两性政治说女性应甘愿停留在低下的位置，竟也获得不少人认同。这可以视为曾经美国女权运动低潮期的一种翻版，运动者趋向追求理念，慢慢远离真实的处境，保守人士就会趁虚而入，阻扰平权运动的推进。他们喜欢用“政治正确”这个词去污名化正当的诉求，让大众越来越麻木。
 

“政治正确”在不公义的社会里是一个颇危险的词。中文语境最开始使用这个词的情境和原因如今似乎难以追溯，它在英文裡的起源蕴含强烈的感情色彩：它说的是仪式化的，做样子的，形式大于实质，空符合一种公共价值型态的举止和政策。潜台词是，它实在没有任何的correctness，不过呢，就还剩下political correctness。后来它被抽出来指向顾及价值观的程序手段，实际上依旧是带点戏谑的。

 
除非一个人认为对其他人的尊重不过就是嘴上说说，只是为了让他们不难过的一种社交礼仪。他们不过只是虚伪地迴避了自己的真实观点，心底并不会改变看法，但它实则也会像Mrs. America之中提到的一样继续生根发芽，为保守日后的抬头提供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