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21日，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摇滚乐队U2的“玫瑰碗”表演。(AP / Jordan Strauss ) 摇滚乐起源于二战后的美国，被普遍认为脱胎于当时的布鲁斯音乐和乡村音乐。发展至今，摇滚乐的流派已经数不胜数。围绕它，相关争论都是有关摇滚乐的形式。而没有争议的，则是它的题材以及精神：关注贫困、战争以及社会不公，是摇滚永恒的话题。 从20世纪60年代初开始，摇滚就抓住了年轻人的心。此后风靡全球几十年，摇滚乐从来不曾脱离时代单独存在。每一场摇滚的变革都与所在时代的社会，人们的生活乃至政治氛围紧密相关。在一些情形下，摇滚乐甚至影响了历史的走向，在历史的节点留下自己的影子。 时至今日，在那些威权政治乃至极权社会中，摇滚乐依然被视为对掌权者的威胁。统治者对摇滚乐有着先天的恐惧。台湾政治评论人张铁志曾在文章中称，掌握权力者似乎总是比创作者更相信摇滚乐的力量。因为，无论形式如何，摇滚乐的内核，一直是表达、自由、与抵抗。 1964年2月9日，英国的披头士乐队在纽约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埃德·沙利文秀”上表演。披头士乐队（The Beatles, 又译“甲壳虫乐队”）在 1964 年初崭露头角。 (AP) 1964年2月，美国国内民权冲突越演愈烈；肯尼迪总统在不久前被刺杀......这时披头士乐队来到了美国。据报道，仅在2月7日当晚，就有7300万美国人通过电视收看披头士乐队的演出，几乎占美国人口的40%。有人说，20世纪下半叶正是从那晚开始的。 1965年10月26日，披头士乐队在英国伦敦白金汉宫展示他们的大英帝国勋章。 (AP) 《华盛顿邮报》认为，披头士乐队将美国从黑暗的、全国性的萧条中拉了出来。不过另一方面，披头士乐队在当时相对保守的社会中麻烦不断。当约翰·列侬 (John Lennon)告诉记者，该乐队“比耶稣更受欢迎”时，美国保守派基督徒发起了一场反披头士乐队的运动，全国各地的教堂赞助焚烧披头士乐队的唱片。还有美国政客发表言论，讲述披头士乐队如何成为共产主义的代理人，在“红色入侵”之前催眠美国年轻人。 有趣的是，在被指控为“共产主义代理人”的同时，披头士乐队也遭到共产主义国家的批判。 有媒体报道，东德领导人瓦尔特·乌布利希（Walter Ulbricht）曾猛批披头士乐队，他在对共产党员发表讲话时高呼："难道我们真想模仿那些破烂儿？那些单调的yeah yeah yeah"。而似乎东德的年轻人并不介意，披头士乐队依然在共产国家受到热烈欢迎。 1969年8月14日，伍德斯托克音乐艺术节上的观众，该音乐节在纽约州伯特利附近占地 600 英亩的牧场上举行。（AP） 51969年8月15日，在纽约伯特利举行的伍德斯托克音乐艺术节期间，摇滚乐迷们坐在树雕上，其中一人从树枝末端跳到一堆干草上。（AP） 1969年举行的第一届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可以说是音乐史上的一次经典，《滚石》杂志称其为“50个摇滚乐史上重要转折点的其中之一”。当时，越南战争正在吞噬双方士兵的生命，整个美国都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下，年轻人的反战气氛高涨。这次音乐节以“三天的和平与音乐”的口号，吸引了40多万人次前来，而音乐节场地原本只计划容纳5万人。 尽管有不少媒体都报道出了当时的组织失败，垃圾和毒品问题猖獗，不过这次音乐节依然被认为是一次“混乱中的传奇”。“伍德斯托克音乐节是为嬉皮一代、为所有反对越南战争、厌恶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追求自由、和平和宽容的人们举办的音乐会。这就是 20 世纪 60 年代反主流文化的生活态度。” 1969年7月5日，近 25 万观众聚集在伦敦海德公园，聆听滚石乐团举办的五小时免费音乐会，演出结束后，他们围着篝火跳舞。(AP / Peter Kemp) 1968年，西方世界如中国一样动荡——愈加激烈的反战运动，新年伊始的布拉格之春，马丁·路德·金遇刺身亡，以及5月席卷法国的五月风暴。同年8月，滚石乐团主唱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创作了单曲《街头斗士》（Street Fighting Man），这首歌是大名鼎鼎的滚石乐团政治色彩最浓的歌曲。据报道，这首歌在美国发行之际，芝加哥的“民主国家大会”刚刚结束。当时芝加哥社会气氛很不安，政府唯恐这首歌煽动年轻人上街抗议，因此禁止其在电台播放。 2012年5月16日，捷克传奇地下乐队“宇宙塑胶人（The Plastic People of the Universe）” 的 Eva Turnova（左）和 Vratislav Brabenec在布拉格举行的一场支持俄罗斯女权摇滚乐队“Pussy Riot” 的音乐会上表演 。由于“Pussy Riot”被俄罗斯当局以“流氓罪”逮捕，几名音乐家，包括前“宇宙塑胶人”的音乐家一起召开了这次演奏会。(AP / CTK, Katerina Sulova) 在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经历“布拉格之春”和苏联入侵后不久，“宇宙塑胶人”成立。1974年，数千人前往参加“宇宙塑胶人”的演唱会，并被当局重点关注。随后乐队转入地下，整个捷克斯洛伐克的地下文化运动围绕他们展开。1976年，“宇宙塑胶人”乐队和其他地下活动人士被共产党政府逮捕并受审，他们被定罪为“有组织扰乱治安”，并被判处八个月至十八个月不等的监禁。 《纽约时报》认为，1989年捷克斯洛伐克发生的天鹅绒革命可以与“宇宙塑料人”的摇滚乐队联系起来。“他们愿意勇敢地面对牢房，而不是改变他们黑暗颠覆的歌词，他们利用一代人的集体绝望的天赋，帮助改变了一个国家的未来方向。” 1976年，捷克前总统茨拉夫·哈维尔 (Vaclav Havel) 在乐队成员入狱时表达了对他们的支持，他认为乐队鼓舞人心的《77 宪章》是一项要求人权的宣言，为 1989 年的革命奠定了基础。更有媒体直白地认为，“宇宙塑胶人”唱垮了一个政权。 81976年10月，Runaways乐队在伦敦演出。 (AP) 虽然男性摇滚乐手一直以来都是“圈内”的大多数，但自摇滚乐诞生起，就一直有女性积极参与其中，并以摇滚乐为媒介强力地推动了女性权利运动。而这些女性摇滚乐手，也从“歌唱者”变为乐器演奏者，最后发展出无数技术精湛的全女子摇滚乐队。 上世纪70年代，一大批女性组成的摇滚乐队，例如Runaways, GO-GO等乐队开始活跃。有些“保守人士”认为这些女性乐队过于叛逆，不符合“淑女”的形象——而这正是这些乐队想要的，女性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关注外界的评价。 2019年5月2日，朋克摇滚乐队 Bikini Kill 在洛杉矶好莱坞演出。 (AP / Chris Pizzello) 时至上世纪90年代，起源于美国西北华盛顿州奥林匹亚的Riot Grrrl(暴女运动）开始影响美国甚至全世界。“暴女运动”是一场女性主义的地下朋克音乐运动，暴女乐团更关注如强暴、性别歧视、种族歧视、家庭暴力、父权，以及女性权利等议题。有媒体认为，政治上“暴女运动”将女权主义推向了未来：通过直接行动策略、诙谐的口头禅和“女孩力量”和“支持女孩之爱”等口号，以新一代的需求为中心，并成为女权主义最明显的分支之一。 一些女性摇滚乐队，例如Sleater-Kinney 和 Bikini Kill，在 90 年代女权主义音乐 Riot Grrrl 运动中崭露头角。她们的作品传递了强有力的女权主义信息，对性别歧视和父权制的激烈对抗也留下了深远的影响。 1985年4月7日，英国威猛乐队 （WHAM!）在中国北京举行的一场音乐会上表演。（AP） 威猛乐队是一个英国的双人乐队，他们的一些歌曲曾经荣登英美畅销榜。有媒体介绍当时他们来到中国的情况：随着他们的歌声，来自西方的大学生开始在过道上跳舞。但大部分中国人依旧不动声色地坐在座位上，似乎不确定该对闪动的灯光、汹涌的吉他声以及其他西方摇滚乐队常用的设备作何反应。结果这成了一场异常安静的音乐会。 “这是首次有重要摇滚乐队被允许在中国表演，双方都知道它是一种试验。” 1988年7月19日，大约15万热情的歌迷在东柏林参加美国摇滚明星布鲁斯·斯普林斯汀 (Bruce Springsteen)的演唱会。这是斯普林斯汀在东德的唯一一场演出，长达4个小时。 (AP / Andreas Schoelzel) 从80年代开始，即便是身处社会主义阵营中的东德（民主德国）人也开始对西方的摇滚乐产生兴趣甚至狂热。1987年，大卫·鲍伊、Genesis和Eurythmics在西柏林演出，音乐会策划者将扬声器指向柏林墙的另一边，以便东柏林人也能听到。东德安全部队试图驱散聚集在围墙边的粉丝时引起了骚乱，人群大喊高呼“推倒围墙！” 次年，摇滚明星布鲁斯·斯普林斯汀 (Bruce Springsteen)在东德的演唱会吸引了至少十几万东德青年，他在演唱会上发表简短演说：“我不支持或反对政府。我来为你演奏摇滚乐，希望有一天所有的障碍都能被拆除。”引来一片欢呼。 一年多后的1989年，柏林墙倒塌。 1990年7月22日，德国柏林，在演唱会《柏林墙》的最后一幕时，人造砖倒塌了，以纪念八个月前倒塌的柏林墙。 (AP / Rainer Klostermeier) 有媒体评价：“没有人声称摇滚乐摧毁了柏林墙。这必须归功于东德人民，也许还需要西方政治家施加的压力以及下令不要开枪的苏联领导人的帮助”。“那么，这两起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吗？音乐会提供了额外的推动力吗？毕竟，正如斯普林斯汀伟大的歌词所说：‘没有火花就无法生火’。” 1989年8月12日，在莫斯科卢日尼基体育场举办的“莫斯科和平音乐节”上，随音乐狂欢的前苏联歌迷。 (AP / Robert Toning) 也是在1989年，包括 Bon Jovi、Motley Crue、Scorpions 和 Cinderella 在内的西方重金属摇滚乐队，在莫斯科受到了前苏联歌迷的热烈欢迎，在音乐节首日有26万人到场。 在苏联解体后的多年后，有媒体称，是Scorpions（蝎子乐队）的一首Wind of Change(变迁之风)，导致了苏联的解体。出生在苏联的文章作者作家弗拉基米尔·卡米涅尔说，“正是在这场演出后，苏联政治稳定的船开始首次出现动摇。这首歌就像原始森林中的火一样传播开来，并牢牢印在苏联公民的头脑中。” 1991年9月29日，在莫斯科图西诺机场举行的“Monsters of Rock”音乐会上，特种民兵部队(omon) 的士兵试图带走最热情的歌迷。 (AP) 在这场摇滚音乐会中，有大量苏联民兵围在舞台周围，还有更多的军人在远处观察着歌迷的动态。 有媒体介绍，80 年代苏联虽然对发展摇滚乐有所松绑，列宁格勒（今圣彼得堡）甚至有首个合法演出场所。但想要在苏联 Rock & Roll，仍得与 KGB 打交道、遵守限制。 作为西方流行文化，在 70 年代的苏联，摇滚乐只能以非法的“地下音乐”形式流传。 随着 80 年代改革来临，加上摇滚演出愈来愈受欢迎，要追捕所有流窜的非法演出已变得不切实际。 1991年9月29日，莫斯科青少年在莫斯科图西诺机场聆听重金属摇滚音乐会“Monsters of Rock”。（AP） 在这次苏联最大的西方摇滚音乐会上，50万人涌入观看 AC-DC、Black Crowes 和 Metalica 的演奏。纽约时报的一篇评论引用音乐评论家兼作家安德烈·奥尔洛夫 (Andrei Orlov)的观点：“让 AC/DC 在莫斯科演出的决定，反映了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 (Mikhail S. Gorbachev) 对这里生活的方方面面所产生的自由化影响。” 不到3个月后的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 1990年1月28日，北京，中国摇滚明星崔健的粉丝们在一场演唱会上手举崔健的海报。 (AP / Mark Avery) 崔健一直被中国的歌迷称作“中国摇滚教父”，毫无疑问，他是中国摇滚乐的先驱。自摇滚乐在八十年代进入中国以来，他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摇滚乐手之一。 在1989年“六四”学潮期间，崔健来到天安门为学生们献唱。 “今天是绝食的第七天了是吧，我现在给大家唱首歌，叫做《从头再来》。我把歌词中的我改成『你们』：你们不愿离开，你们不愿存在，你们不愿活的实实在在。你们想要离开，你们想要存在，你们想要死去之后从头再来。我们是北京市民演唱团，我们代表的是北京市民。” 他对广场上的学生说。“电吉他爱你们，电吉他拥护你们。” 1990年的崔健说过：我们希望去年听到的枪声是最后一枪。而崔健的作品，包括《最后一枪》在内的多首歌曲也在中国处于被封禁状态。 有媒体认为，“六四之前中国没有摇滚，而八九六四学运期间，天安门广场上崔健一声怒吼催化了所有人的情绪。” 2008年10月2日，中国北京，摩登天空音乐节期间，中国保安人员在舞台附近的路障旁休息，而一名歌迷则在“人群冲浪”。 (AP / Alexander F. Yuan) 有媒体报道，如今中国官方对文化演艺业的审查比从前更加严格。整体来看，在习近平主政以来的十多年里，很多方面的控制都更加严格了，民族主义盛行，官方审查收紧。 “乐队也想继续生存，你没有别的选择。”一名音乐酒吧老板介绍说。“如果想举办一场正式的演出，要经过好几层地方文化部门的审批，而如果歌词太过叛逆，审批首先就通不过。” 2024年5月14日，美国国务卿安东尼·布林肯（中）在乌克兰首都基辅一家酒吧，与一支本地乐队乐队成员一起表演《在自由的世界摇滚》，以表达自己对乌克兰人抵抗俄罗斯侵略战争的决心。布林肯这次行程中向乌克兰保证“他们并不孤单”，并称美国向乌克兰提供的数十亿美元军事援助，将在战场上产生“真正的影响”。 （AP / Brendan Smialowski) 2013年5月2日，洛杉矶， 一场 Metallica（金属乐队）的演唱会上，摇滚乐迷们向舞台上挥舞着手势。(AP / Chris Pizzello) 从诞生到今日，摇滚乐一直都被掌权者畏惧着，正如“宇宙塑胶人”的歌曲《100%》的歌词写道（节选）： They’re afraid. 他们害怕。 They’re afraid of the old for their memory. 他们害怕老人的记忆。 They’re afraid of the young for their ideas – ideals. 他们害怕年轻人的思想和理想。 They’re afraid of art – they’re afraid of art. 他们害怕艺术，他们害怕艺术。 They’re afraid of language – communication. 他们害怕语言这沟通的桥梁。 They’re afraid of tomorrow. 他们害怕明天。 They’re afraid of the future. 他们害怕未来。 They’re afraid of stratocasters – of telecasters. 他们害怕电吉他，害怕电吉他。 They’re afraid of rock ‘n’ roll. 他们害怕摇滚乐。 What does he mean, even rock bands? Even rock bands? 他怎么回事？连摇滚乐队都怕？连摇滚乐队都怕？ Rock bands more than anybody else suffer from political repression. 摇滚乐队比别人更遭受政治镇压。 They’re afraid of rock ‘n’ roll. 他们害怕摇滚乐。 They’re afraid of rock ‘n’ roll. 他们害怕摇滚乐。 They’re afraid of rock ‘n’ roll. 他们害怕摇滚乐。 They’re afraid of rock ‘n’ roll. 他们害怕摇滚乐。 AND WHY THE HELL ARE WE AFRAID OF THEM? 那么，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怕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