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道由“法外海洋项目”(Outlaw Ocean Project)制作完成,报道得到Maya Martin, Jake Conley, Joe Galvin, Sue Ryan, Austin Brush, Teresa Tomassoni, 以及Bellingcat的帮助。 2016年3月14日,巴塔哥尼亚海岸附近鱿鱼分布的海域。一艘锈迹斑斑的中国渔船——鲁烟远渔10号,正在几英里内的阿根廷海域非法捕鱼。被阿根廷海岸警卫巡逻队发现并通过无线电叫停后,这艘特殊设计的鱿钓船马上逃离了现场。阿根廷人紧追不舍,并鸣枪示警。随后,鲁烟远渔10号试图撞击海岸警卫队的巡逻艇,促使巡逻队直接向钓船开火,钓船很快沉没。 虽然当天的海上暴力冲突并不寻常,但一艘中国鱿钓船闯入阿根廷海域却很常见。鲁烟远渔10号由一家名为中国水产有限公司(CNFC)的国营企业所有,属于数百艘每年都会访问阿根廷领海以外公海的中国船队。在公海活动期间,许多鱿钓船关闭了应答器,秘密进入阿根廷水域,而阿根廷水域是不允许钓船进入的。据阿根廷政府称,自 2010 年以来,海军至少从阿根廷海域驱逐出11艘涉嫌非法捕捞的中国鱿钓船。 在鲁烟远渔10号非法入侵并被击沉一年后,阿根廷联邦渔业委员会(Federal Fishing Council)发布了一则鲜为人知的公告:他们将向两艘外国船只颁发捕鱼许可证,允许它们在阿根廷水域内作业。这两艘船将通过当地的一家幌子公司挂着阿根廷国旗航行,但背后的实际受益者是中国水产有限公司。 这一决定很值得注意,因为它看起来违反了阿根廷的规定。这一规定禁止外国船只悬挂阿根廷国旗,也禁止他们在阿根廷水域捕鱼,而且禁止向在阿根廷水域内有非法捕鱼记录的船舶运营商发放许可证。阿根廷前渔业部长,现任渔业顾问的Eduardo Pucci说:“这一决定完全自相矛盾。” 地方当局的这一举动可能自相矛盾,但在阿根廷和世界其它地方却越来越常见。近年来,从南美到非洲,到太平洋远洋地区,中国一直在通过收买地方当局进入受限制的捕鱼水域,主要采用一种被称为“挂旗(flagging in)”的方式。这种方法通常利用商业合作关系,将外国船只注册在另一个国家的名字下,并挂上该国国旗,从而使这些船只获得许可在该国领海内捕鱼。 中国公司目前操控着至少 62 艘悬挂阿根廷国旗的工业化鱿鱼捕捞船,占阿根廷整个鱿鱼船队的大部分。当中许多公司都与各种犯罪行为有关,包括在海上倾倒鱼类、关闭应答器、逃税和欺诈。贸易记录显示,这些渔船捕获的大部分海产品被运回中国,但也有一些出口到美国、加拿大、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国。 除阿根廷水域外,中国目前还经营着近250艘挂着别国旗帜的船只,其中包括在密克罗尼西亚、肯尼亚、加纳、塞内加尔、摩洛哥,以及伊朗沿海作业的船只。 大多数国家的捕鱼业都要求渔船归当地所有,以便将利润留在国内及方便执行渔业法规。专门研究海上犯罪的非营利性研究机构 Trygg Mat Tracking 的执行董事Duncan Copeland说,“挂旗”的活动破坏了这些目标的达成。加拿大生态信托基金会(Ecotrust Canada)是一家专注于环保活动的慈善机构,该组织的首席调查员Dyhia Belhabib补充说,除了国家主权和财政问题,出口这种廉价蛋白质的重要国家,自身的粮食安全也会遭到破坏。 这数百艘工业化渔船也使中国的海洋保护目标变得更加复杂。2017 年,迫于环保组织针对过度捕捞施加的压力,中国政府宣布将远洋船队的规模控制在3000 艘以内。但这一数字并没有考虑到一个现象:由中国拥有但悬挂着它国旗帜的工业渔船在不断增多。 过去30年来,中国凭借6000多艘远洋船主导了国际公海,赢得了全球渔业霸主的地位。中国的船队数量是位列第二的国家的三倍之多。在要进入别国水域前,中国渔船通常先停留在外围,停靠在国际水域的边界线上,然后越过边界线侵入该国水域。近年来,中国越来越多地采取 “更温和”的方式,通过付费给渔船挂上该国旗帜,以便在该国领海内捕鱼,从而从内部获得控制权。与单纯在外国沿海地区的非法捕鱼活动相比,这种手段更加隐蔽,而且通常合法,不太可能导致政治冲突、负面新闻或船只被击沉。 中国毫不掩饰这种做法背后更大的野心。在2023年发表的一篇学术论文中,中国渔业官员解释了他们如何广泛依赖中国公司——例如如何通过“租赁和转让”渗透进入阿根廷领海,以及这种策略如何成为其全球政治的一部分。 这一趋势在非洲尤为明显,中国公司在非洲大陆至少 9个国家的领海内运营着悬挂该国国旗的船只。在加纳,有超过135艘悬挂加纳国旗的中国渔船在该国领海内捕鱼,尽管外国投资的渔业严格意义上是违法的。尽管如此,根据倡议组织环境正义基金会(Environmental Justice Foundation)2018 年的一份报告,加纳高达95% 的工业拖网渔船在某种程度上都受中国控制。 在摩洛哥海域,中国还将欧盟的渔船赶出了自己的家门口。不久前,经摩洛哥政府许可,数十艘渔船(其中大部分来自西班牙)在这个非洲国家的专属经济区内捕鱼。然而,该协议于2023年失效,现在中国至少有6艘悬挂着摩洛哥国旗的船只在该国水域作业。 中国在太平洋上的影响力也逐渐增强。根据美国国会研究处2022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国渔船在斐济、所罗门群岛和密克罗尼西亚联邦水域出没,插着这些国家的国旗或与他们签署了准入协议。“中国船队活跃在远离中国海岸的水域。”该报告警告说,“其增长的渔获量有可能加剧全球渔业业已枯竭的严峻状况。”自19世纪60年代以来,全球对海产品的需求翻了一番,对鱼类的需求超过了可持续捕获量。现在,全球三分之一以上的鱼类已经被过度捕捞。为了满足需求,外国工业化渔船,特别是来自中国的渔船数量激增,这有可能使全球南方(Global South)国家的国内鱼类资源枯竭,同时也会危及当地人的生计,这些国家出口重要的蛋白质来源,也会损害自身的食品安全。西方消费者,尤其是欧洲、美国和加拿大的消费者,则是由中国捕捞或加工的这些看似丰富的廉价海产品的受益者。 法外海洋项目(Outlaw Ocean Project)的一项调查显示,过去六年中,有 50 多艘挂着十几个不同国家国旗,但由中国公司所有的船只涉嫌参与非法捕鱼、违规转运和强迫劳动等犯罪活动。有次,一名来自加纳的渔业观察员在船上工作时失踪。其中四艘渔船在太平洋出海时,经常在专属经济区边缘反复关闭自动跟踪系统,每次关闭时间超过一天。海洋研究人员说,船只 “变暗” (going dark) 是非法捕鱼和转运的一个风险因素,因为这使执法部门很难全面追踪船只动向,或了解它们是否接触海上其他船只。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Carnegie Endowment for International Peace)研究中国的高级研究员Isaac B. Kardon说: “这是从没有能力保护本国渔业的穷国,向只想要便宜食品的富国的净转移。” 但中国对全球海产品的控制及其在外国近岸水域的渗透,所带来的担忧不止是海洋发展的可持续性和食品安全问题。虐待劳工和其它犯罪行为是中国渔船上普遍存在的问题。 2019 年1月,作为为期四年的调查的一部分,法外海洋项目的一个记者小组,登上了智利蓬塔阿雷纳斯的一艘智利渔船,船员们讲述了不久前附近一艘鱿钓船上,一名中国船长拳打脚踢和掌掴水手的情景。同年晚些时候,同一组记者在西非国家冈比亚沿海进行海上报道时,登上了一艘名为“胜利205号”的中国船只。在那里,他们发现六名非洲船员睡在被海水浸透的泡沫床垫上,而床垫放在引擎室上方一个狭窄而危险的高温空间里。该船很快就因虐待劳工和其它违规行为被地方当局拘留。 2022 年2月,记者们在福克兰群岛附近的公海上登上了一艘中国鱿钓船,船上一名18 岁的中国水手紧张地乞求救助,并解释说他和其他工人的护照都被没收了。他问道:“你能带我们去阿根廷大使馆吗?”大约四个月后,报道小组在加拉帕戈斯群岛附近的国际水域登上了另一艘中国渔船,记录下船上的生活条件。船上的30名船员仿佛处于休眠状态,目光呆滞。他们的牙齿因吸烟而发黄,皮肤苍白,双手因处理新鲜鱿鱼而肿胀。墙壁和地板上沾满了鱿鱼墨汁的滑腻分泌物。水手们说,他们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15 时。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站在没过小腿的鱿鱼堆里,盯着卷轴,确保它们不会卡住,然后把捕到的鱿鱼扔进溢出的篮子里,以便之后进行分类。甲板下,一名厨师在电饭煲里搅拌方便面和鱿鱼碎。他说,船上的蔬菜和水果已经吃完了——这是在海上造成致命的营养不良症状的常见原因。 2023 年 6 月,一名当地妇女偶然发现被冲上岸的一个瓶子里的信息,瓶子显然是从一艘中国鱿钓船上扔下来的。乌拉圭当局联系了同一批记者寻求帮助。留言中写道:“我是鲁青远渔765号船上的船员,我被公司关了起来。看到这张纸,请帮我报警!救命啊!救命啊!” (船东青岛颂海渔业公司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这完全是个别船员编造的”,乌拉圭警方已经对此事进行了调查。) 在过去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平均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具尸体被丢弃在乌拉圭蒙得维的亚港,其中大部分来自中国的鱿钓船。这些船上的一些工人死于脚气病,这是一种很容易避免且可逆的营养不良病,由缺乏维生素B1引起——专家称这是过失犯罪的警示信号,通常由于在船上吃了太多缺乏维生素的白米饭或方便面造成。法外海洋项目最近的一项调查发现,2013年至2021年间,14艘中国渔船上,至少有24名工人出现了与脚气病相关的症状。其中,至少有15人死亡。调查还记录了数十起强迫劳动、工资诈骗、暴力、没收护照和剥夺医疗服务的案件。 许多此类犯罪都发生在公海上,超出了任何国家的领海管辖范围。但是,越来越多的中国船只在外国的当地水域捕鱼,而这些国家的治安状况好不了多少,因为政府缺乏资金、海岸警卫队巡逻船,或是登船检查的政治意愿。 中国补贴船队不仅仅为了捕鱼“ 它有非常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 为了帮助创造就业机会、赚钱和养活日益壮大的中产阶级,中国政府大力支持其渔业,在燃料优惠、造船或购买发动机等方面提供数十亿美元的补贴。打着中国旗号进入贫穷国家水域的中国渔业公司也有资格获得这些补贴。阿根廷渔业商会主席Fernando Rivera说:“中国补贴这些船队的原因可能不仅仅是为了捕鱼,它具有非常重要的地缘政治意义。” 随着美国和欧洲捕鱼船队和海军数量的缩减,西方在拉美、非洲和太平洋地区的发展资金和市场投资也随之减少。这就造成了一个空白,而中国正在填补这一空白,这是中国政府全球发展计划——“一带一路 ”倡议的一部分。世界经济论坛的数据显示,从2000 年到2020年,中国与拉美和加勒比地区的贸易额,从120亿美元增长到3150亿美元。国家开发银行和进出口银行这两家大型中国国有银行,在 2005 年至 2020 年间向拉美各国政府提供了1370亿美元的贷款。作为交换,中国有时可以独占这些国家从油田到锂矿等的各种资源。 海洋领域是中国发展计划中的一个重要方面,其中不仅包括在公海和南海等有争议的水域行使权力,还包括巩固对航运、外国近海渔业和海外港口的控制。 根据 Kardon 的研究,中国公司目前在海外经营着数十家加工厂和冷藏设施,并在90多个外国渔港或海外航运港口设有码头。 尽管这些商业活动大多都不为人所知,但其中一些却引发了争议。从2007 年开始,中国向斯里兰卡提供了超过10 亿美元的贷款,作为由一家中国国有企业在斯里兰卡建设港口和机场计划的一部分。这笔交易基于这样的承诺:该项目将为斯里兰卡带来足够多的收入来偿还这些贷款。然而,到2017年,港口和机场并没能收回足够的钱抵偿债务。无法偿还贷款的斯里兰卡,与中国达成了进一步扩大信贷的新协议。该协议赋予中国对其港口及周边地区 99 年的主要控制权。 2018 年,一家中国公司在乌拉圭蒙得维的亚购买了一块七十英亩的土地,准备建设一个巨型港口——包括两个半英里长的码头、一个免税自由贸易区,以及一个新的制冰厂,一个修制船厂、一个燃料库和员工宿舍。该计划最终因当地抗议被取消,但乌拉圭政府随后宣布将引进外资自行建设港口,中国大使王刚也表示有兴趣管理该项目。 2021年5月,塞拉利昂与中国签署了一项协议,由中国在其国家公园附近的海滩上新建一个渔港和鱼粉加工厂。史汀生中心(The Stimson Center)2023 年的一份报告称,作为回应,当地组织要求提高该协议的透明度,他们认为这将损害该地区的生物多样性。 阿根廷 :中国政府在当地用金钱购买政治影响力 在阿根廷,中国提供了数十亿美元的货币互换,在阿根廷国内通胀飙升、其他国际投资或贷款组织日益犹豫不决的情况下,为该国提供了一条至关重要的救生索。中国还对阿根廷的铁路系统、水电大坝、锂矿,以及太阳能和风能发电厂进行或承诺数十亿美元的投资。 对中国政府来说,这些资金创造了各种商机,但它也买来了中国的政治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对于因非法捕鱼而在2016年被阿根廷当局击沉的鲁烟远渔10 号船员来说,至关重要。当天,这艘中国拖网渔船上的29名船员全部获救。其中大部分船员是被另一艘中国渔船中远渔11号救出的,这艘渔船也属于中国水产有限公司,也曾在阿根廷海域非法捕鱼。船上的船员随后即被直接带回中国。然而,包括船长在内的另外4名船员被阿根廷海岸警卫队救上岸,被指控犯有违法捕鱼、拒捕、危害海岸警卫队巡逻船等一系列罪行,并被软禁。 经常为中国渔业公司辩护的律师Roberto Wyn Hughes说,这些年里,阿根廷当局通常不会起诉相关公司。相反,他们通常允许中国公司支付罚款,然后释放船员。然而,“鲁烟远渔10号沉船事件”有所不同,因为它在阿根廷引发了媒体风暴,无法像以往那样低调处理。当地新闻媒体描述了中国人的冲撞行为,并录下了沉船画面。 处理此案的Hugo Sastre最初为提出的指控辩解,他说,中国军官“既危及了中国船只自本身的生命和财产安全,也危及了阿根廷政府的人员和船只”。但中国外交部很快予以反驳。一位外交部发言人告诉记者,他对沉船事件表示“严重关切”,中国政府已代表船员进行了交涉。 三天后,阿根廷政府的姿态开始转变。阿根廷外交部长Susana Malcorra告诉记者,这些指控“引起了中国政府的极大关注”。她解释说,她已向中国保证,阿根廷将遵守当地法律和国际法规。她对记者说:“我们希望这不会影响中国和阿根廷的双边关系。”几周后,阿根廷司法部门也站了出来。法院宣布,鉴于对船长的“犯罪事实和刑事责任的怀疑”,他和另外三名船员将被释放,不受处罚。4月7日,四名中国船员乘飞机返回中国。 5月,阿根廷外长乘飞机前往北京与中国外长王毅会面。会谈结束后,中国外长对两国的 “全面合作之旅 ”表示赞赏,并承诺中国对阿根廷的投资将再次激增。王毅先生补充说:“中方将继续支持阿根廷在维护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方面所做的努力”。 阿根廷船员感染新冠 被拒送上岸治疗而致死亡 中国的政治影响力也在渔船上发挥作用。Manuel Quiquinte 的案例就很能说明问题。2021年春,新世纪(音)89号鱿钓船上的阿根廷船员Quiquinte在海上感染了 Covid。这艘船由中国人所有,挂着阿根廷国旗,在阿根廷水域拖网作业。船上的船员既有阿根廷工人,也有中国工人。Quiquinte 生病几天后,阿根廷船长打电话给中国船东,询问该船是否可以在阿根廷上岸以使船员接受治疗。公司工作人员说不行,让他们继续在海上捕鱼。此后不久,即5 月份,Quiquinte 就在船上去世。 在相关的法庭文件中,船上的几名阿根廷船员解释说,尽管阿根廷法律禁止非阿根廷人担任这些渔船的船长或高级船员,但实际情况是船上的中国船员说了算。即使是在纸面上被认定为地位更低的水手,中国人也能决定船只是否进港,让像 Quiquinte 这样生病的工人上岸。阿根廷人可能被指定为船上的工程师,但当船离开港口时,他们不应该接触船上的机器。“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承担任何事故的责任”,新世纪89号上的工程师Fernando Daniel Marquez在法庭文件中说。 记者就这起死亡事件联系到该船的母公司浙江大洋世家。该公司表示,这名船员在上船前, COVID-19 检测结果呈阴性,但后来他在船上感染了病毒,并在病情迅速恶化后死亡。大洋世家表示,这艘船直属于他们投资的一家阿根廷当地公司,是这家当地公司处理了这一事件。 不管是在陆地还是和海上,中国使用各种方法进入外国水域,规避旨在保护当地利益的规则。在一些国家,他们将船只出售或租赁给当地人,但保留对决策和利润的控制权。在其他一些禁止外国人捕鱼的当地水域,中国公司通过“准入协议 ”(Access agreements)付费获得捕鱼权。在其它地方,中国通过给予当地居民多数股权与他们合作,以此绕开针对外国船东的禁入规定。 根据对当地媒体公布的十几份船员名单的审查,我们发现在阿根廷水域作业的中国渔船上,通常约有四分之一的工人是中国公民。阿根廷船长工会主席Jorge Frias解释说,在挂着阿根廷国旗的船上,中国人说了算。虽然船长是阿根廷人,但由中国人担任的 “捕鱼船长 ”实际上决定了出海的时间和地点。 “中国正成为海洋上唯一的玩家” 当然,非法和过度捕捞的危害并非起源于中国。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海洋生物学家Daniel Pauly解释说,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西方工业船队主宰着全球海洋,以不可持续的方式捕鱼,导致了当前面临的危机。 中国的扩张手段在历史上也并非独一无二。长期以来,当外国领导人开始制定推行高度贸易保护主义的法律时,美国就会进行干预,这种做法臭名昭著。在过去几十年中,美国和冰岛的渔业公司都曾使用过“挂旗”战术。最近,随着中国对全球渔业的控制加强,美国和欧洲国家抓住机会,将国际注意力集中到中国的不当行为上。 尽管如此,中国在违反国际渔业法律法规、欺凌外国船只、侵犯他国领海和虐待船工方面的声誉有目共睹。2021年,非营利研究机构,全球打击跨国有组织犯罪行动(Global Initiative Against Transnational Organized Crime)将中国列为全球最大的非法捕鱼国。但是,惯犯也很容易成为替罪羊:一个经常蔑视法规、触犯法律的国家,有时也会成为错误信息的受害者。当媒体批评中国时,中国通常会反击,认为这些批评视为出于政治动机,并指责批评者的虚伪。 中国渔业的庞大规模、无处不在,以及在劳工和海洋保护方面的不良记录正引发人们的担忧。根据环境正义基金会 2017 年公布的数据,工业拖网渔船(其中大部分为中国所有)在加纳水域每年的捕鱼量超过10万吨,而该国的渔业资源目前正处于危机中,当地渔民的收入在过去十年中下降了高达40%。追踪海上犯罪记录的非营利组织 TMT 写道:“渔船所有者和经营者利用非洲国家国旗逃避有效监督,在非洲国家的主权水域进行不可持续的非法捕捞”,并补充称这些公司正在创造一种条件,“使得他们可以在缺乏有效限制或管理监督的情况下,控制并利用一个国家的资源。”在太平洋地区,当地警方和美国海岸警卫队在 2024 年的一次检查中发现,六艘挂着瓦努阿图国旗的中国渔船,在该国海域捕鱼时违反了必须记录捕鱼量的规定。 而在南美洲,本国领海中不断坐大的外国势力,正在激起秘鲁和阿根廷等地民族主义者的担忧。秘鲁前生产部长Alfonso Miranda Eyzaguirre说:“通过取代或者收购本地公司,中国正在成为海洋上唯一的玩家。” 阿根廷一艘无须鳕拖网渔船的船长Pablo Isasa补充说:“我们内外受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