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俄乌战争已经超过100天。 “世界中央厨房(World Central Kitchen)”是一家非盈利非政府组织,于2010年由厨师何塞安 德烈斯(José Andrés)成立,旨在消灭饥饿,总部位于美国华盛顿。世界中央厨房在俄乌战争爆发后在乌克兰与周边国家边境建立了大量接待点。在战争开始一周后,位于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北站的三个休息室就投入使用,开始为难民提供食物和休息场所。 歪脑的记者在这里与其他志愿者一起服务了四个星期,在战争的外围见证了苦难,离别和世界的重新团结。 Viktoria 志愿者Viktoria(正面)在安抚一位独自乘车抵达的女性难民。(歪脑 / Shell Long) 这名难民来自敖德萨地区,在下火车后紧张可以为她暂时看管行李的人。在听到Viktoria用乌克兰语向她问候并介绍这里可以提供的帮助后,开始失声痛哭。Viktoria说许多难民在逃离的路上精神极度紧张与压抑,直到下了火车,到达世界中央厨房的房间中放松和获得补给后,情绪才突然释放并开始哭泣。 “我会告诉她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全世界都在帮助我们,我们也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Viktoria在休息室仓库中。(歪脑 / Shell Long) Viktoria来自乌克兰哈尔科夫市。哈尔科夫是俄罗斯入侵中战况最为惨烈的地区之一,也是受到战争摧毁最彻底的城市之一。3月,Viktoria带着自己的3个孩子,一只猫和一只狗,作为难民从家乡逃离至布加勒斯特,在此暂时落脚,并临时找到一份可以维持生计的工作。工作外除了陪伴孩子的时间,她都会在这里志愿服务,帮助更多战争的难民。 自战争开始,有超过百名志愿者汇聚在布加勒斯特北站的“世界中央厨房”休息室,试图帮助来自乌克兰的战争难民。除本地应急救援志愿团体的志愿者外,还有来自世界各地包括美国,加拿大,摩尔多瓦,澳大利亚,新西兰等,甚至乌克兰的志愿者。“黄背心(橙背心)”是志愿者的显著标志,胸前的位置写有“与乌克兰同在”——这正是每一个志愿者来到这里的原因。 Ilinca Ilinca在与难民的宠物狗玩耍。(歪脑 / Shell Long) Ilinca是罗马尼亚人,化学专业在读研究生。自二月俄乌战争爆发起,她就在边境城镇Isacces的“世界中央厨房”做志愿服务。“我很震惊,大家都情绪低落,但是秩序非常好。”Ilinca说。“当时天气极其寒冷,我们送上热汤和食物,然后询问难民的打算,并帮他们计划行程。他们很多人要来布加勒斯特,所以我也来了。” 罗马尼亚是俄乌战争中第二大难民接收国,已经有近百万乌克兰战争难民进入罗马尼亚。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作为东欧地区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大量难民在此中转;同时,也有不少难民选择留在罗马尼亚等待战争结束。 Ilinca用手机展示3月初,在乌克兰-罗马尼亚边境城镇Isacces,大量难民乘渡轮进入罗马尼亚的景象。(歪脑 / Shell Long) “当时的情景让人想要落泪,但是最起码我知道,在这里没有人在饿肚子。这让我感觉好一些。” Ilinca在为难民加热午餐。(歪脑 / Shell Long) 为难民准备的餐食的餐盒上贴有乌克兰语的材料表,以便难民了解食物材料。每天有数百份套餐抵达休息室,于当日分发给难民。一杯热茶和一份热饭是最直接的语言,艰难的旅途中,食物最能安抚人心。 Teodor Teodor在指导食物的整理和储存,大家通常称呼他的外号“DoDo”。(歪脑 / Shell Long) DoDo作为本地志愿救援协会工作人员,指导了休息室的设立到平稳运转的整个流程。 “有问题,问DoDo”是志愿者间的口头禅。 “DoDo”(前排左一)与一个以儿童为主难民团体在世界中央厨房休息室门前合影。(歪脑 / Shell Long) 在抵达罗马尼亚的难民群体中有许多这样的以儿童为主的团体,通常由几名成年人带领几十名儿童逃离乌克兰。 儿童难民在出发前安抚同伴,他们在”世界中央厨房“得到了补给和休息,将换乘火车前往奥地利维也纳。(歪脑 / Shell Long) Anastasia 在“世界中央厨房”的休息室中,Anastasia准备好物资,等待当天第一批抵达的难民。(歪脑 / Shell Long) Anastasia是乌克兰人,她在战争开始不久后就辞去了高薪的投资行业工作,并成为一名志愿者。 “我会更全身心地投入志愿工作直到战争结束。”Anastasia说。“我的男友也是乌克兰人,他从斯里兰卡飞到这里来做志愿者。” Anastasia在休息室中为难民服务。(歪脑 / Shell Long) Nika 志愿者Nika在引领刚下火车的难民前往世界中央厨房的休息室。(歪脑 / Shell Long) Nika是来自摩尔多瓦的大学生,目前在布加勒斯特留学。由于会说俄语,她也成为身穿“橙色马甲”的翻译之一,可以在站台上第一时间帮助抵达的难民。 清晨5点半,Nika已经和志愿者同事在月台等待载有难民的火车进站。他们将在第一时间提供帮助,并指引难民前往“世界中央厨房”的休息室获得补给和休息。(歪脑 / Shell Long) 刚下火车的乌克兰战争难民在志愿者的引领下前往“世界中央厨房”的休息室进行补给和休息。这些难民中,绝大部分是妇女和儿童。(歪脑 / Shell Long) Alexandra Alexandra与难民的猫玩耍。(歪脑 / Shell Long) Alexandra是一名布加勒斯特本地平面设计师,她自从世界中央厨房在这里的站点开始运营起就在这里服务,她每天清晨5点就会到达,并且承担了大量物资的整理和分配工作。 Alexandra(左一)在接受来自布加勒斯特市民的捐赠。(歪脑 / Shell Long) 在世界中央厨房的物资以外。来自本地市民的大量捐赠为难民的旅途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这些捐赠包括药品,卫生用品,婴儿食品,甜食,水果,甚至宠物用品。 Victoria Victoria(左)与志愿者同事热烈拥抱。Victoria还是一名高中生,利用课余时间前来提供帮助。(歪脑 / Shell Long) Victoria(右)在倾听一位带着幼子单独逃离乌克兰的母亲诉说路上的经历。(歪脑 / Shell Long) 有时,仅仅是倾听就可以让对方情绪得到很大舒缓。 Hunger Hunter来自美国犹他州,是一名传教士。他已经在世界中央厨房服务数周。(歪脑 / Shell Long) Hunter(右一)在补充桌上的食物以便难民自助领取。(歪脑 / Shell Long) 在战争爆发一段时间后,经常会有本地人或其他旅客冒充难民前来领取食物和其他生活物资,即使明知道一些人只是来占小便宜的,志愿者们并不会戳穿,而是一视同仁地提供服务。 “在这里,我们对抗的是饥饿和恐惧,不是人的私心。”Hunter说。 Bogdana >Bogdana(左)与好友Antonia在休息室内攀谈,她们刚刚为一个几十人的难民团体服务,每个人都得到了足够的食物。(歪脑 / Shell Long) Bogdan和Antonia都来自摩尔多瓦,她们会说俄语,可以和难民顺场地沟通。 “我的国家(摩尔多瓦)做得还不够好,我们本可以帮助更多难民”,Bogdana说。“并且我们不信任俄罗斯,如果摩尔多瓦也被入侵,我希望我们也能得到世界的帮助。 Bogdana颈部的纹身 “KARMA(因果)”(歪脑 / Shell Long) “我相信因果,它让我们做正确的事”。 Antonia Antonia在为儿童难民递上饮用水。(歪脑 / Shell Long) “我们的许多物资很有限,例如果汁和甜食。我们通常是以儿童优先发放,我很难想象他们都将经历什么”。 一名幼童在世界中央厨房二号房间的儿童玩乐区中。(歪脑 / Shell Long) 逃离家园也是一次艰苦的旅途,对儿童更是如此,即便许多父母告诉他们的孩子:这只是一次暑期夏令营。儿童难民可以在可以在游乐区玩耍放松紧张的神经。 5岁的Stefan在帮忙摊平纸箱。自从爸爸开始作为志愿者在世界中央厨房服务,他也经常一起前来帮忙。(歪脑 / Shell Long) John John(中)在向其他志愿者告别,他将结束他数周的志愿服务,返回美国。(歪脑 / Shell Long) John今年84岁,来自美国阿拉斯加州,他是在世界中央厨房休息室中最年长的志愿者。他在“世界中央厨房”度过了他的84岁生日。 “我是一个世界公民,这都是我的责任。” 一名难民儿童为身穿“黄背心”的志愿者和应急救援人员画的肖像。(歪脑 / Shell Long) 今天,战争依旧没有结束,有更多的难民陆续离开家乡;同时,也有来自全世界的人汇聚在欧洲各地的“世界中央厨房”,与极权,恐惧和饥饿战斗。在这里,食物和人性一样充满力量,让流离失所的人有勇气面对困境,等待即将到来的和平。